【导读】: 与中和兄相识,算来也有八九年了。那时县楹联学会成立不久,经田裕龙先生介绍,兄有联拿来切磋。因我们年龄相仿,志趣相投,在寒舍一番神侃。兄表现得极恭谦,一副典型的儒家风范。......
佛山离职归来,每日弄孙与垂钓,顿生闲适放松之慨。然年不及花甲,但将老去,顾逝去年华,几多夙愿与梦想,逐渐褪去美丽而斑斓的色彩,又难免心生怅惘。凡社会步伐与个人命运的碰撞与纠结,当有所思,却不能以曹沾之文述之;游山川形胜,获自然之美,不能以徐霞客之笔录之;偶觉眼前之物与心际之悟,浑生意趣,而又不能如孟浩然之诗咏之。有吞海之欲,无涉水之功,终是眼高手低。无一业成,无一文成。自号三瓣子,却于农,于工,于文,一无是处。
自觉人生晦暗,百无聊赖。忽接呙君中和兄(张永杰)来电,嘱为其写一小传,以备谱谍之需。为文本是短板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怎敢应诺?只是呙君平时为人厚道,态度又十分诚挚。一昧拒绝,便不近人情了,遂勉强答应下来。距约定时间越来越近,我这里却一字未出。不是无事可写,而是不知从何入手。但凡名人传记,总有惊人独特之处为人乐道;但凡常人之事出自名家之笔,也多有文采亮出。直言之,呙兄与我均是浪沫波纹,于平凡之湖,作平凡之涌。虽有澎湃之心,终未能翻江倒海。倒是兄淡泊之怀,忽令我眼前一亮,便掬一二涟漪,不冻不沸,虽无干传记之体裁,又与呙兄之命相去甚远,然则使人浮泛之心,得以沉淀。
与中和兄相识,算来也有八九年了。那时县楹联学会成立不久,经田裕龙先生介绍,兄有联拿来切磋。因我们年龄相仿,志趣相投,在寒舍一番神侃。兄表现得极恭谦,一副典型的儒家风范。后经学会研究,决定请其参与《公安联苑》编务。又因其工作负责,被推选为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。说实话,编辑这样一份会刊,的确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。这一点,我是深有体会。对稿件的处理,稍有不慎,就会影响作者情绪,甚至会员间的团结。前几年,会刊刊登某老者一篇争鸣文章,立即引起争论。会刊选刊了其中一篇有代表性的不同观点的文稿。之后连发几篇,你来我往,唇枪舌剑,几乎不可收拾。两位作者都是老者,都是我们比较敬重的前辈。但是言论上难免偏激过火。到后来,情绪盖过理性,主编拿来一篇言辞更为激烈的文稿,征求我的意见。我发现文章没有新的观点,果断提醒主编:会刊不是骂场,建议不予刊登。主编采纳了我的意见。于是就有“压制言论”的议论流出,该老者中断了与学会的联系。此事本与中和兄毫无关系,但之后,中和兄多次与老人沟通,主动承担责任,上门分送会刊,邀请参加会员大会。
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今年六月二十八日,学会召开大会,该老者竟兴师问罪而来。人还在楼梯上,激愤就已逼进会场。当时我刚从佛山回来不几天,正与中和兄在会场门口接待,目睹了老者怒发冲冠的威仪。不想这回老人的理由却是,“开会有选择性的通知会员,会长打击报复不同意见的人”,声言要与会长理论。其罪名真是莫须有,我当时目瞪口呆,有点摸不着头脑,又感到有点好笑。还是中和兄急忙搀扶老人,为其敬茶,为其献座,请其息怒。反复说会前曾三次打过电话,但工作还是没做到位,请求原谅。老人不依不饶,称此事与他无关,一定要会长给个说法。其时,到会的人还不多,会长亦未到场。我见局面似难控制,不得已硬着头皮,安抚老人情绪,婉转解释当年整个事情经过,并表明个人意见。最后老人才逐渐安静下来,未致影响会议正常召开。
中和兄现供职于公安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。因此,学会的许多日常事务就大量侵占了他的节假日和休息时间。说心底话,换了我,我还真不愿为了不关个人的丝毫利益,去忍受委屈和冷眼。为了协调各方关系,经营没有资本的买卖,那只能透支热情和精力了。比如,为了第三届“育苗杯”获奖证书盖章的事,他就不知跑了多少趟教育局。说起个中艰难,兄的眼眶就要发红。
今年初,我还在江门,我侄儿原来的班主任六十岁,他想请我写联作为贺礼为其庆生。我想这是不俗之选,理应支持。不想侄儿一开口就要两副,并且要书写和装裱,称一幅送恩师贺寿,一幅自己收藏。我不能书,只得打电话请中和兄帮忙。分别请易念祖先生和尹登云老师书写,之后由兄跑装裱。本来说好裱后由侄儿来取,未曾想中和兄亲自送到夹竹园侄儿处。后来得知,微薄润笔由中和兄分给了二位书者,装裱费则由中和兄倒贴了!
四月,我转到佛山。我的工作内容是除做会计帐表外,还为公司掌管几枚印章(另一单位挂靠所在公司),性质较为特殊。为了营造办公环境,让进入办公室的相关人员,感受到印章的严肃与权威,我拟了一联:掂重掂轻,举印一枚,胜悬一命;得多得少,贪心半点,不值半文。考虑到对联内容,书体就要有所选择。中和兄擅长楷体,其字端庄,着墨浓重,不矫揉造作,无一笔苟且。人常说人如其字,其字如人,学字先学做人。于是,我又打电话向中和兄求援。名曰求援,实则没有商量余地,兄推托不得,很快书写装裱并快递到佛山。我布置到办公室后,拍照发图片到公司微信群,引来不少员工观摩玩味。同办公室的刘总工程师,笑我像个县太爷,说这联内容,这字风格,跟过去衙门上“正大光明”差不多。话虽如此,我暗自以为,得到的预期效果,与兄所尊崇的人正如字的书风,关系密切。
我这次回家,原本作短期休整,然后外出谋事。兄最先知我回家,积极鼓动我参加即将召开的会员大会,串掇为我接风洗尘,紧接着安排我去黄山头小学参加有关活动。在粤期间,兄始终保持和我电话联系。我虽不能参加学会一些具体事务,却能及时了解学会相关动态。一个孤寂在外的游子,倍感学会团体的温暖。兄常劝我一切随缘,平时听听未作深思,此时想来弥足珍贵。是啊,多少钱才叫有钱,多少钱又叫没钱?一个月来,逐渐打消了继续外出谋生的念头。
我深知本文不符兄之要求。我可以别的理由辩解不能写传,但这些真实的感受,却是“传”无法替代的。我不想以写“传”的姿态,进入兄之内心,进入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普通人物。但我觉得,凭我的了解,就是这位普通人物的最真诚的生活态度,最直接最真实地感染并影响了我。
邹伏享
二〇一五年八月一日凌晨
作者简介:
邹伏享:笔名木奴、三瓣子。1959年生,湖北公安人。全国知名联家,近百次在全国楹联大赛中获等级奖。曾个人举办征集咏橘对联活动,并辑成《咏橘联》一册。为农民全国征联第一人。作品收入《中国楹联家大典》等多部权威典籍和悬挂于国内多处风景名胜。现为湖北省楹联学会、中国楹联学会会员、全国优秀楹联报刊——《公安联苑》副主编。